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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35 章 (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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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戲子,這樣不合適。”

“我不管,那牛鼻子道士都要把我女兒弄去做道士,他要真是仙人,那我向他負荊請罪也行,若不是,那麽他就慘了!”

朱佑樘還是覺得這樣不妥,但又沒法勸說張音。其實張音這樣做也是有原因的,太初宮是李廣的主場,誰知道到時候他們使出什麽花招,現在出其不意的放在禦花園,大庭廣眾之下,不怕那道士使出什麽花招。

太初宮裏,頭發雪白、仙風道骨的道士全然沒有了往日高深莫測的安詳神態,急著在房間裏走來走去。

李廣嫌他晃的眼花,呵斥道:“沒用的孬種,一點小事就把你給嚇成這樣!”

道士急的一跺腳,唉聲嘆氣的說:“我又沒本事,您還不知道,我、我還是趕緊去收拾細軟,趁著夜色逃了罷。”說完就扯了一張桌布,手慌腳亂的去包那些金珠銀珠的。

李廣看他這樣子,反倒氣的笑了,“怪我,怪我,看你長得像個得道仙人的樣子就把你弄進宮來,沒成想是個沒用的軟腳蝦,難怪一輩子受窮,行了,東西你也別收拾了,明天的戲還要你配合的演起來,演的好不好先不說,但現在你只要踏出這道門了,我包你活不過今晚,我的手段你盡可以嘗試嘗試。”李廣陰測測的說道。

道士沒辦法,只能放下手中的包裹,李廣臉色這才好些,“這樣就對了,跟著我,有肉吃,那皇後不過就是個深閨婦人,咱們玩個小把戲就能糊弄過去,不用擔心。”

道士如同小雞啄米般的點頭。最後李廣派人拿來一些東西,然後面授機宜,道士演練了一會兒,呵呵笑道:“大人,小的全部都會了,您就放心吧。”

次日,眾人都報著看熱鬧的心理,那不當值的人早早的守在禦花園,就等著看熱鬧了,那當值的人則嘆息沒這機會,央求看了的人回去給他們說說。

張音與朱佑樘直到巳時才過來,李廣與白發老道早已經等著了,張音見那老道須發皆白、面頰紅潤,道:“喲,李廣這次找了個賣相還不錯的,還蠻有仙人的樣子呀。”朱佑樘只是無奈地看著她笑。張音覺得無趣,看了一眼劉瑾,劉瑾心領神會,站到臺中央,大聲道:“李公公,皇後娘娘有令,可以開始了!”

說完退到人群中,與眾人,皆翹首觀望臺上。

老道士向人群拱拱手,大聲道:“老道今年已有二百一十八歲,昔年曾經往來於海中,得以見到仙人。仙人以為元朝□□,不足得賜仙方。今陛下寬厚仁慈,躬行節儉,勤於政事,老道願為陛下出海請求仙人賜不死之藥。”

臺下眾人紛紛說道:“憑你說見過仙人,就是見過仙人嗎?”

老道士道:“我有明證,仙人曾賜我仙棋,棋子置於棋盤,則棋子自然碰撞。”他揭開小道士手中的托盤,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,掏出棋盤放置臺上,又掏出棋子置於棋盤,棋子之間相互碰撞。眾人嘖嘖稱奇,朱佑樘也感嘆道:“仙家之物果然,非同凡響啊。”

老道得意的看著眾人,向朱佑樘道:“仙人的法寶數不勝數,隨便賜一兩樣給凡人,那便想之不盡了,貧道願為陛下仙使出海訪尋仙人,求得長生不老藥。”

李廣也道:“老道人有仙緣,連臣也不及啊。”

朱佑樘有些意動,正要開口說什麽,張音搶先開口,道:“陛下,妾身也有個東西要給道長看看。劉瑾,你拿上去!”

朱佑樘不解,張音笑道:“敢是妾身也遇到神仙了呢!”

劉瑾從衣袋中掏出幾顆褐色的石頭,將之放在棋盤上,居然也與棋子互相碰撞起來。

李廣與老道的臉色由紅轉白,漸漸地額頭上冒出黃豆大的汗珠子。張音道:“本宮這東西名喚磁石,《呂氏春秋》中記載,‘慈石召鐵,或引之也’,這難道也是仙法?陛下,取取雞血與針磨搗,再混合磁石,將之塗抹在棋子之上,棋子就如同這磁石一般了。”

老道本就是個鄉野之人,也沒什麽見識,嚇得渾身戰栗,撲通一聲跪在地上,咚咚咚的磕起頭來,嘴裏不住地說:“陛下饒命、娘娘饒命!”

李廣見事情敗露,忙上前請罪,大哭道:“陛下,臣罪該萬死啊,竟然不能分辨奸邪小人,致使陛下、娘娘被這奸人所騙,陛下待臣恩重如山,臣沒臉見陛下了啊!”

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老道身上,那老道目瞪口呆,待要回過頭來為自己辯解,劉廣低頭看著他,張嘴說了幾個字,老道立刻住嘴了,他的兒子還在李廣手中,罷了,事到如今,只是自己把這個罪名認下來,兒子或者還能保證性命,想到這裏,大聲道:“陛下,小民被財富迷住了眼睛,才會假裝道士騙取錢財,求陛下賜小民一死!”

張音又問:“太康公主出家的事情是誰指使你的?”

“沒有誰指使小人,小人只是想借太康公主出家的事情多多的斂財。”老道答道。

張音知道再問下去也是白問了,如今能保住女兒已經達到她的目的,李廣這個人暫時還不能拿他怎麽樣,只能繼續忍,然後找到合適機會鏟除李廣。

朱佑樘畢竟是個心慈的人,只是訓斥了李廣幾句話,然後將老道流放邊境,這事情就這麽了結了,張音雖然對處理結果不滿意,但也沒有辦法。

她氣得幾天都不跟朱佑樘說話,還對秀榮說,你爹不要你了,要把你送去當道士,小小的秀榮嚇得見到朱佑樘就大哭不止。朱佑樘心中郁悶,耐心的勸道:“我並沒有同意讓秀榮出家,退一萬步講,及時讓她出家了,那也是為她的身體著想,不會害她,你這麽嚇唬她,現在她都不親近我這個父親了。”

張音道:“分明就是李廣唆使那個老頭讓秀榮出家的,你還輕輕放過他。”

朱佑樘扶額嘆息,“你就是對李廣有偏見,這件事情與李廣無關,我已經派錦衣衛嚴加審訊,那老道只說是自己為了騙錢,李廣也不過是個玩意,不必為他影響了你我夫妻之情。”

“哼!”在李廣的事情上,兩人就沒有不爭論的時候。

經過這件事後,李廣暫時老實了幾日,張音卻不準備放過他了,她吩咐了劉瑾如此這般的行事,就暫時放下這件事。

☆、科場舞弊案

自與張音見面後,唐寅回家安分讀書了好些日子,徐經幾次叫他出門都推辭了,徐經覺得無趣,也在家閉門讀書,但他畢竟號稱江南第一風流才子,時間長了也無聊,這日,徐進提議去拜訪主考官程敏政,唐寅道:“我們可以去黃覺寺走走,不必去拜訪程大人,免得惹別人閑話。”

徐進抽掉他手中的書,看了一眼書名,笑道:“《大學》你我都倒背如流了,看著有什麽意思,要我說你也是太小心了,拜訪程大人的舉子多不勝數,也沒有見誰避嫌,學政梁大人把你推薦給程大人,程大人對你的才識讚不絕口,於公於私你也該去拜訪拜訪。”

唐寅不想去拜訪程敏政無非是出於讀書人的傲氣,不屑於去討好主考官,但聽徐經說的也有道理,徐經見他意動,把手中的書隨手拋在榻上,拉著唐寅急急地出了門。

程府離兩人的寓所也就一二公裏的路,兩人也不乘坐轎子,走了約半個時辰就到了,門房收了名帖進去,片刻功夫便出來,將兩人迎了進來,程敏政見兩人精神抖擻、器宇軒昂,心中歡喜,大笑道:“全京城的舉子只怕都來拜訪程某,只等兩位了。”

唐寅、徐經忙答道:“不敢,不敢。”

程敏政與他二人說些仕途經濟之類的話,兩人對答如流,程敏政愛兩人的才識,遂留他們用午膳,酒酣之際,唐寅揮筆作畫,徐經舞劍,程敏政也是少年時也曾風流不羈,做官這廿年來,性情漸漸平穩下來,此時與年輕人喝酒,仿佛又回到少年時代,他趁著酒勁在唐寅的畫上題詩,三人互相酬唱,席間其樂融融。

徐經突然內急,起身抱歉道:“大人,學生借貴地一用。”程敏政隨手指了一個小廝帶他去。

徐經走的踉踉蹌蹌的,差點摔倒了,小廝連忙扶住他,道:“徐相公,仔細腳下!”

徐經笑道:“多謝小哥。”

小廝是個愛說話的,見他態度和藹,沒有那種讀書人高高在上、目空一切的傲氣,於是說:“大人真的很喜歡相公呢,這些日子拜訪大人的舉子也不少,大人還未留哪位舉子用膳,徐相公,大人很看重您的才識呢!”

徐經本就十分自信,只是笑了笑,待他方便出來,酒氣上頭,頭腦一片眩暈,小廝把他扶到一塊假山石上坐下,道:“廚房離這裏近,小的去給你端碗醒酒湯過來。”

徐經道:“謝謝這位小哥。”他閉目養了會神,小廝端著醒酒湯過來了,唐寅一飲而盡,又坐了片刻,感覺身體舒服了許多,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小廝,小廝忙接過,又向他鞠躬道:“多謝徐相公的打賞。”

徐經家本是江陰首富,出手向來闊綽,這事情轉瞬也就被他忘記了,也沒向別人提起,從程敏政府上回來後,他與唐寅專心讀書,再沒有出門會友游玩了。

弘治十二年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年,這年會試出了大狀況,甚至連朱佑樘都驚動了,司禮監不敢擅專,給事中華昶、林廷玉參程敏政鬻題,朝中議論紛紛揚揚,京城舉子也紛紛上書陳情,朱佑樘敕令程敏政停止閱卷,再由大學士李東陽審查此案。程敏鄭、唐寅、徐經等人俱下獄。

近日天氣驟降,朱秀榮又生病了,張音忙於照顧她,對朝內外事情無所知悉。

這日,劉瑾來報:“壽寧侯有要事匯報娘娘。”張音見女兒已安穩熟睡,便招了張鶴齡覲見。

張鶴齡道:“娘娘近來可好,公主進來可好?”

張音神情有些疲憊,宮女替她輕輕地捶背,道:“秀榮還是老毛病了,每當氣溫驟降,便要生病,她又離不開我,實在是□□乏力,剛才趁著她睡著了,才有空見見你,說吧,什麽事?”

張鶴齡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張音說了一遍,又道:“唐寅下獄了,哎,他的書童苦求我幫忙,特來告訴娘娘,看看娘娘有什麽辦法?”

張音長籲一口氣,果然歷史還是有他既定的軌道啊,也罷,唐寅性子桀驁,這種性格混官場也不容易,倒不如做個白衣自在,至少不會有性命之危,只是自古監獄都不好待,唐寅這次恐怕要受些苦頭了。

見張音半響都不做聲,張鶴齡遞給張音一張紙,道:“這是唐寅在獄中所做。”張音展開紙條,“身貫三木,卒吏如虎,舉頭搶地,涕泗橫集”,筆力透紙,可以想像出唐寅的絕望與悲憤。

張音把紙條投入香爐中燒成灰燼,才說:“你回去吧,這事我已經知道了,陛下是寬厚仁慈的人,只要唐寅沒有做過,他被放出來的,讓那書童安心在家等消息,不必四處奔走,以免給他惹更大的麻煩。”張鶴齡領命而去。

到了晚上朱佑樘過來用晚膳,張音便直接跟他說了這件事情,問案子審理到什麽狀況,朱佑樘好奇她對這個事情感興趣,張音忙道:“唐寅的才名在江南那是無人不知、無人不曉,這樣的才子是有真才實學的,我不相信他會這麽做。”

朱佑樘道:“他的同夥徐經已經招了,他賄賂程敏政的小廝,拿到考題最後洩露給唐寅。”

張音想到唐寅的二十字悲言,不禁冷笑道:“屈打成招,這樣的事情還少嗎,李東陽大人查的怎麽樣了?”

“確實是屈打成招,李東陽已經查到唐寅不在程敏政所錄取的舉子名單裏。”朱佑樘道。

“陛下還不放了他們,錦衣衛的手段淩厲,有幾個人能抵抗得住?”

朱佑樘沈思道:“這件事造成了嚴重的影響,要怎麽處理,還需參考內閣意見。”

張音不解,“可是他們是無罪的。”

“蒼蠅無縫的雞蛋,你我清楚整件事的經過,但是大多數人不清楚,不管怎樣,卷入了這個案子就沒法脫身了。”

張音狠狠地拍擊桌子,她真的恨死了這古代疑罪從有的制度。

三日後,處理結果出來,唐寅、徐經革去舉人功名,貶為小吏,永生不得再參加科舉,程敏政出獄後,不久憂憤而死。

徐經一病不起,被徐家人接回老家休養,唐寅滯留京城寓所,終日喝的酩酊大醉,最後身無分文,被老板趕了出來,他仍然大笑不止,形容瘋癲,大聲唱:“百忍歌,百忍歌,人生不忍將奈何?我今與汝歌百忍,汝當拍手笑呵呵!朝也忍,暮也忍。恥也忍,辱也忍。苦也忍,痛也忍。饑也忍,寒也忍。欺也忍,怒也忍。是也忍,非也忍。”

眾人對他指指點點,也不在意,蓬頭垢面,提著酒壺往嘴裏灌酒,書童跟在他身邊不住的勸他,他也不理不顧。

不知行走了多久,面前突然有一人問道:“唐相公,別來無恙啊。”

唐寅揉揉眼睛,看了半響,才道:“原來是壽寧侯,在下的處境如何你不是已經看到。”

張鶴齡帶著他七拐八拐的來到一處小院落,唐寅苦笑道:“唐某讓皇後失望了。”

張鶴齡道:“皇後讓我告訴你,人生不止只有科舉這一條路,不可放棄自己,她期待十年後再見是一個文學大家唐伯虎。”

唐寅本已經頹廢至極,此刻才感受到些溫暖,張音的這番話並不能立刻叫他振作起來,但至少還有能真正關心他。

張鶴齡遞給他一個檀木盒子,道:“娘娘贈你千金,望你好好保重,你可以在這小院好好休養些日子,等身體好了之後再離開,告辭!”

“多謝!”唐寅站起來送他。

“不必送了,你保重,以後就當沒來沒有認識過皇後吧!”張鶴齡並不想跟唐寅扯上什麽關系。

唐寅怔怔望著他遠去,書童叫喚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,自嘲地笑了笑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邊寫邊聽《祝君好》,好傷感啊,寧願沒擁抱,共你可到老,任由你來去自如在我心底仍愛慕~~~

☆、清寧宮失火

李廣最近日子好過極了,新建的府邸已經完工,府邸布置的金碧輝煌,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版的紫禁城,李廣猶不滿意,覺得還差一個花園,手下人知其意,便又驅趕京郊百姓,搶占大片良田,圍起來建造花園,最後引玉泉山的水圍繞於府邸前後,李廣這才滿意,有百姓在府邸門口伸冤,李廣直接派出爪牙杖打,人人怨聲載道。給事中葉紳上奏章彈劾,朱佑樘卻置之不理,李廣越發得意,行事更加的肆無忌憚,時常假聖旨,擅自授人以官職,借此收取四方賄賂。一時間,李廣的聲勢到達頂峰。

鄭金蓮仗著李廣的勢,在宮中的日子也好過起來,李廣過來儲秀宮看她,她便說:“我聽宮裏的人說,仙師能夠讓人升官發財,請仙師給我父親也授個官職吧。”

李廣捏著她的下巴,道:“這要看你今日伺候的我滿不滿意,若是滿意了,讓你父親做個錦衣衛百戶,那也未嘗不可。”

鄭金蓮眼睛一亮,錦衣衛百戶,這可是正六品的官職啊,只要父親當了官,她就是官家千金,日後出宮也能嫁個好人家,她欣喜若狂,撲到李廣身上,“多謝仙師,多謝仙師,奴婢一定伺候的讓你滿意。”

“且慢,”李廣推開他,從懷裏掏出兩粒紅色藥丸,“這是我新得好東西,可惜陛下不愛這種東西,今日便宜了你我。”

鄭金蓮心中一顫,眼裏露出驚恐的神色來,李廣捏著她的下巴,把藥丸強行放進她的嘴巴,道:“好姑娘,快吃下吧!”

……

李廣心滿意足的從儲秀宮出來,徒弟小張子急急忙忙的從前面跑過來,氣喘籲籲的說:“師、師,陛下傳喚您!”

李廣此刻還心情極好的教導徒弟,“小張子啊,咱太初宮出來的人要沈得住氣,你這急吼吼的樣子,哪裏像是本仙師的徒弟。前來傳旨的人還說了什麽嗎?”

“是,是,”小張子點頭,平緩了心跳,才道:“他說大事不好,禦史張縉大人上奏彈劾您,陛下大怒,傳您問話。”

李廣渾不在意,“本仙師當時什麽大事呢,前日葉紳彈劾,今日張縉彈劾,咱家都快成了劉吉,劉棉花,哈哈,耐彈!”

“師父,這都什麽時候了,你還開玩笑呢!”小張子急得團團轉。

“行了,看你那膽小如鼠的樣子!”李廣輕蔑的看了小張子,先回太初宮換了一身衣裳,才不緊不慢的去了文華殿。

李廣進了大殿就跪著向朱佑樘告罪,“陛下,臣剛才正在煉丹的關鍵時刻,走不開,因此來遲了,請陛下恕罪!”

朱佑樘拿起案上的奏折扔到李廣臉上,恨聲道:“李廣啊,李廣,你就不能收斂點,搶占民田、強搶民女、假傳聖旨,李廣你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啊。”

李廣連忙叩頭,“陛下息怒,陛下恕罪啊,臣再也不敢了,臣最近專心於煉丹,找到不少好單子,又煉了一批新丹藥,正要獻給陛下!”說著把手中的丹盒舉高。

朱佑樘對李廣的煉丹水平還是很滿意的,吃了這丹藥,近一年來,精神也好了,生病的日子也比過去少了。

李廣見朱佑樘的目光定在單盒上,心中悄悄的送了一口氣,只要陛下還用的上他,那他的小命就無恙了,他又叩頭道:“奴婢自小家中貧寒,常年食不果腹,因此才對錢財上心,請陛下恕罪,奴婢再也不敢了,奴婢保證以後專心為陛下煉丹!”

朱佑樘沈思了片刻,才道:“記住你今天說的話,下不為例。行了,起來吧!”

“是!”李廣急忙爬了起來,又給朱佑樘講了這丹藥的用法和效果,朱佑樘越聽越滿意,把對李廣的最後一點戒心也去掉了。

李廣見朱佑樘臉色越來越和緩,眼珠一轉,道:“陛下,奴婢還有個事情要您拿個主意。”

“什麽事情?”

“宮裏舉行齋醮儀式一般都設在太初宮,但是陛下,太初宮並非絕佳的風水寶地,萬歲山才是啊,請陛下在萬歲山建道場,充分發揮齋醮的作用。”

朱佑樘準了,次日就有匠人在萬歲山造建築。朝臣紛紛上書要求懲治李廣,終止萬歲山的土建,朱佑樘置之不理。

張音得知這件事情後,對劉瑾說:“這個李廣活不長了!”

劉瑾道:“可是大臣們彈劾李廣,陛下都按住了,有陛下撐腰,李廣還怕什麽?”

張音笑道:“陛下是至孝的人,太皇太後對他有天大的恩情,他可以置臣子們的意見不顧,但是卻不能違背太皇太後的命令,只要太皇太後對李廣不滿意了,那麽李廣想不死都難了。”

萬歲山即北京景山。永樂年間修建皇宮時根據青龍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四個星宿的說法,北面玄武的位置必須有山,便將挖掘紫禁城筒子河和太液池南海的泥土堆積此山,成為大內"鎮山",取名萬歲山。既然是鎮山,那麽在山上動土肯定會影響風水,群臣反對,朱佑樘更加鐵了心在萬歲山建了毓秀亭。

太皇太後周氏今年已經接近古稀之年,這些年她久居深宮,內事外事都不管,偶爾帶帶重孫子、孫女,日子過得悠閑輕松,人反而顯得年輕,甚至比王皇後、吳廢後看著還精神。

北京的秋季最舒服,秋高氣爽,又有藍天白雲,趁著朱厚照今日放假,張音邀請太皇太後、皇太後等人去萬歲山登高游覽,周氏等人坐著四人擡得轎子,張音則帶著兩個兒子爬山,萬歲山海拔不到一百米,早有石板鋪成的山路,山路兩旁密密的叢林,鹿鶴成群,生機盎然,極富自然野趣,朱厚煒年紀小些,很快就爬累了,被力氣大的太監背著走,朱厚照精神抖擻,也不要人背,甚至還躍躍欲試的想去射鹿。

毓秀亭正建在萬歲山的頂上,雖然名字叫做亭,但很明顯就是一座道觀,裏面煙熏火燎,正在舉行齋醮儀式,道士們身著金絲銀線的道袍,手持各異法器,吟唱不知明曲調,在壇場裏群魔亂舞,太皇太後還沒有走到門口,便被嗆的直咳嗽,連忙揮揮手,要調轉頭,口裏道:“好好的萬歲山,被這群道士搞得烏煙瘴氣的。”她本是信佛的,從來看不起這些道士。

張音心中暗笑,忙道:“是妾身安排的不妥當,本以為這裏是萬歲山的最高點,在此觀景視野會更好,都忘了這裏建成道觀了,哎,這是都那個李廣的錯啊!”

“李廣,”周氏皺眉想了一下,道:“可是太初宮裏那個主事的太監,最近好多人在我面前提起他,看來他很得佑樘的寵信啊,不然怎麽能讓他在這鎮山頂上建道觀。”

張音並不說什麽,只是唯唯諾諾的點頭,周不知想到什麽,長嘆一口氣,轉而說些別的話,一行人另找地方歇息,周氏逗著兩個重孫子玩,心情漸漸變好。

劉瑾朝張音使了眼色,張音心中明白,見眾人沒註意她,走到偏僻的角落,輕聲問道:“事情都辦好了?”

劉瑾肯定的點頭,張音對他的辦事能力還是比較相信的,聞言也就不再說什麽,按下心思,到太皇太後身邊服侍。

天色將晚的時候,眾人正準備著下山,突然間南邊紫禁城的方向冒起一股濃厚的白煙,有經驗的老宮人立刻驚叫起來:“不好了,宮裏可能走水了!”頓時人心惶惶。

太皇太後周氏畢竟經歷過三朝,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,道:“不必擔心,咱們還是趕緊下山吧!”

待到眾人下山,火已經撲滅,但太皇太後居住的清寧宮燒毀的並不嚴重,只是煙熏火燒過,到底沒法住人,需要先修繕。清寧宮走水的原因沒有查到,宮中議論紛紛,都說是天降災難,

周氏外表看著很平靜,朱佑樘也一齊過來安慰她,張音派人整理好壽寧宮,讓她暫時安置下來。

古人對火十分敬畏的,認為失火本來就是鬼神造成的,以懲罰人的做法,再加上清寧宮走水的原因沒有查到,宮中議論紛紛,都說是天降災難,接著,太康公主也病了,宮中謠言越演越烈。

☆、李廣之死

宮中已經多年沒有發生火災了,太皇太後周氏思忖,莫非是最近有什麽事情犯了忌諱,因此才招來禍患,她年紀大了,本來就疑神疑鬼,再加上起火的地方又是清寧宮,讓她不得不多想,她招來欽天監監正占蔔,監正占完蔔,半響才道:“回太皇太後,根據卦象顯示,這次清寧宮走水是因李廣在萬歲山建毓秀亭犯了歲忌,天降懲罰啊。”

近年來,李廣行事高調,周氏對他的劣性也有所耳聞,聽聞監正說此次災禍是因萬歲山建亭子引起的,不由得更加惱怒,派人把朱佑樘叫過來,惱怒道:“今天李廣,明天又李廣,帶來災禍了!”

李廣正處在煉丹的關鍵時刻,朱佑樘內心並不想處置他,他只是口頭上罵了李廣幾句,又道:“祖母,這等小事不勞您費心,我今日就派了拆了毓秀亭。”他就是不松口如何處置李廣。

朱佑樘的態度,讓周氏有些生氣,張音上前一步,故意道:“太皇太後,不如把李廣叫過來親自給您請罪,如何?”

他見朱佑樘有阻止的意思,忙道:“陛下,這李廣闖的禍,讓太皇太後都要暫時換地方住了,讓他來請罪不為過吧,劉瑾,你去太初宮把李廣叫過來吧。”

周氏點頭,有允許的意思,朱佑樘只能閉嘴,不再說什麽了。

劉瑾帶著兩個小太監奉命去太初宮尋李廣,太初宮一向與坤寧宮不和,守門的小道士見了劉瑾,懶洋洋的打了個招呼,道:“喲,貴客上門,不知劉公公所謂何事啊?”

劉瑾斜眼看了他一眼,心中冷笑,都大禍臨頭了,還不知道,真是蠢牛啊,他也不理小道士,徑直往大殿裏走,有道士上前要攔住他,劉瑾大聲道:“咱家奉太皇太後懿旨,召李廣去壽寧宮,誰敢阻攔,李廣何在?”

李廣聽到聲響,從後殿進來,見了劉瑾,心中驚恐,面上也帶著一點惶恐不安,問道:“劉公公,不知太皇太後召見小人所謂何事?”

劉瑾冷笑道:“李仙師,大禍臨頭還不自知呀!”

清寧宮失火、小公主病重,朝廷內外傳的沸沸揚揚,源頭直指萬歲山建毓秀亭所致,李廣這些日子躲在太初宮深居簡出,生怕飛來橫禍,今日,太皇太後突然召見,總覺得沒有好事,想到這裏,李廣低聲下氣道:“劉公公貴客上門,不如喝杯茶再走?”趁著小道士去倒茶,李廣從衣襟裏掏出厚厚的一疊銀票,先抽出幾張給隨著劉瑾的兩名太監,然後把剩下的都給了劉瑾,劉瑾不客氣的收了,李廣低聲問道:“太皇太後可有說什麽?”

劉瑾道:“太皇太後說,今日李廣,明日李廣,果然禍及矣!”

李廣的心跳都快停止了,面色僵住,劉瑾見他似乎不信的樣子,指著旁邊的一個小太監,道:“這是清寧宮的小太監,你問問他。”

那小太監急急地點頭,還道:“太皇太後很惱怒,連陛下都沒有辦法,只能讓我們三人召李仙師您去問罪呢!”

太皇太後歷經三朝,朝野內外,享有很高的威望,如果說是皇後惱怒,李廣還有幾分信心能夠逃脫此劫,太皇太後,那麽絕無可能了。

李廣面如死灰,勉強笑道:“劉公公,您先等等,我去換身衣服,再去見太皇太後,以免唐突了她老人家。”

劉瑾點點頭,不緊不慢的喝著茶。

誰知,過了半支香的功夫李廣還沒有出來,劉瑾不耐煩了,道:“還不去看看,這李廣莫不是逃跑了吧,哼,這可是大內,他李廣就是插翅也難逃!”

小太監進去了一會兒,出來也是臉色蒼白,結結巴巴的說:“劉、劉公公,那、李廣上吊自盡了!”

用太皇太後的名義嚇死李廣,本來就是劉瑾此行的目的,見李廣自盡,他心中松了一口氣,總算是不辱使命,順利完成皇後交給的任務了,但他面上的裝的吃驚的樣子,還隨著眾人進去見了李廣的屍首。

劉瑾用手指試探了他的鼻息,見果然沒有了呼吸,才徹底放下心來,道:“李廣畏罪自殺,咱家還是先去回稟太皇太後吧。”

太皇太後聽聞李廣自殺了,對朱佑樘道:“你看,這惡人倒是精乖,知道受不住牢獄之災,佑樘,我也老了,看不了你幾年了,你要親閑人,遠小人,我才能放心啊!”

朱佑樘只能向太皇太後認錯,並保證以後不會親近類似李廣這樣的小人了,然後他又派人給太皇太後的壽寧宮送去許多的金銀珠寶、綾羅綢緞,又給太皇太後的侄子連升了兩級官,並再三保證,太皇太後百年後,讓她與英宗皇帝同穴而眠,太皇太後這才不再計較清寧宮失火的事情。

朱佑樘面色並不好看,李廣的死讓他覺得可惜,張音見狀,諷刺道:“昔年憲宗皇帝要廢陛下太子之位,幸得泰山地震,這才保住太子之位,如今,清寧宮突然走水,欽天監已經算出是在萬歲山建亭子犯了歲忌,這是上天的警示,可見這李廣不得不死,陛下有什麽可難過的?”

朱佑樘道:“前幾日,李廣跟我說他偶然得到一本異書,裏面記載著長生不老之術,我本來也準備處置李廣,但這本書也要得到。”

張音心中嘆氣,古代帝王真的在有些地方天真到傻了,秦皇漢武都在追求長生不死,他們得到了嗎,朱佑樘有先人的例子在前,仍然執迷不悟,只能說是舍不得權勢,舍不得自己的帝王之業。看來還是要他徹底死心,張音想了想,道:“李廣在宮外有座大宅子,陛下不如派人去李廣家裏搜查,也許就找到這本書了。”

朱佑樘眼睛一亮,立刻就派了親信的錦衣衛去查,錦衣衛效率很高,翌日,就拿著“異書”來講皇帝了。

張音湊熱鬧,也要同朱佑樘一起去看異書,然後看到所謂的異書,她傻眼了,這分明就是一本賬本嘛,厚厚的,一筆一筆的記錄著朝中官員給李廣送的百米黃米,張音念道:“成化十一年,戶部員外郎某某饋贈百米一千石、黃米五百石。”她看了看這個戶部員外郎還算是送的少的,其中還有送萬石百米的。

張音不禁瞠目,這李廣可真能貪啊,都快趕得上皇帝的內庫了,朱佑樘也翻了翻賬本,不解地問道:“李廣能吃多少東西,就接受這麽多米?”

張音噴笑,“陛下,李廣要這麽多米幹嘛,這個是隱語,這百米是指白銀,黃米則是黃金,嘖嘖,李廣可真是有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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